木言

说明：Reese养成Finch

========================================

Roger去世的时候是个雨天，Reese发自内心地感谢他，因为这位老人留了足够的时间让他准备好房子并且买齐家具。得知消息时他难过了一会儿，但很快更多现实的问题就把那些情绪挤走了。

整个交易大厅里都人声鼎沸的，Reese不得不跑到卫生间去给殡葬中介打了电话，然后又给神父打了一个。葬礼确定在两天后，他得和Harold核对有哪些人是需要通知的。

“Harold，我现在走不开，”话说到一半旁边隔间想起了冲水声，Reese撇撇嘴，“你先列一个需要出席葬礼人员的名单出来。”

说完Reese才想起自己完全忽略了诸如“节哀顺变”这样的安慰，他揉着太阳穴不去想电话那头的少年脸上的表情，压下打自己一拳的冲动。

此时的Harold站在父亲身旁，他身上盖着白布一动不动，心电监护仪和急救车被撤走，房间里显得空荡荡的。电话那头传来Reese的声音，是没有安慰火急火燎的指令。

“好。”Harold咽下嘴里泛起的唾液回答。

“葬礼安排在一天后，你和Margo待在一起，我马上就到。”Reese掐断电话冲出了卫生间，决定在半小时之内打发掉因为资产减值前来抱怨的客户。

噢天呐，他希望能在屁股上装一个助推器，车尾也装一个，或许车底盘上也需要一个，这样路边的行人就不会因为驶过时飞溅起的水花而咒骂他，他已经够不顺了。

到疗养院时Roger依然躺在床上没有被运走，Harold正坐在一旁安静地写着名单。Reese站在房间外看了一会儿后皱着眉头去找Margo：“Roger怎么还在房间？”

“Harold不让护工把他送到冷库去，”老妇人的眼睛红红的，“可怜的。”

于是准监护人又皱着眉头冲回房间。Harold刚好完成了他那不长的名单，准备出去时和Reese迎面撞在一起，鼻子磕在他喉结上。痛感迅速由鼻腔传到眼睛，生生逼出两滴眼泪来。Harold赶紧抹抹眼角，这可不能算哭，他想。

Reese看着眼眶红红的少年，原本攒起的那么一点火气迅速被扑灭了，他搭住Harold的肩膀，吸了口气把语气调到对待那些难缠客户的状态：“我们把Roger送到冷库吧。”

“嗯。”Harold点点头从鼻子里发出声音，这让Reese原本做的拉锯战准备一下都扑了个空。

“我去叫护工，”操盘手掏掏西装内袋想看看有没有面纸或者手帕，但显然他没找到任何一样，最后只好用大拇指帮Harold撇掉了脸颊边上的一颗眼泪，语气僵硬，“你别哭了。”

葬礼时倒是个晴天，Harold穿着黑色的正装，Reese帮他系上同色的领带，在襟前别上一朵白花。

Roger生前几乎没有朋友，他把他们都忘得差不多了，亲人也不剩几个。Reese在墓地外面把来人一一接进来，并告诉他们自己是Harold今后的监护人，整个场面像是个肃穆的交接仪式。

致悼词的是Margo，Roger生命最后的几年里他们感情深厚。直到仪式结束都没有人说话，只有偶尔抽动鼻子的声音，Harold始终盯着棺木的一角，手里拿着的唐菖蒲茎秆已经被捏断了。结束时所有人都来同Harold握手，说些安慰的话后礼貌地离开。神父也在最后告辞，墓地又变得空荡而寂静，墓碑前的菖蒲花在风里时不时抖动着。

Reese从头到尾都站在少年身旁，像一尊沉默而有力的古希腊雕像。

“需要让你单独留一会吗？”高大的男人开口。

Harold点点头，手停留在父亲黑白的照片上。

“我和Margo在墓园外面等你。”Reese推着老妇人慢慢走开。

*

Harold走出墓园的时候神色平静，Reese和Margo对视了一眼，弄不清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操盘手决定简单粗暴地跳过“揣摩情绪”这个环节，葬礼已经结束，领养手续这件事情就被正式提上了议程。

“我很好，Margo.”Harold张口堵住了老人的安慰，他没在后面加上Reese的名字，显然他的准监护人不打算在安慰这件事上再花精力。

Reese当天下午就带Harold去旧房子收拾东西，少年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地在房间里整理着必须的行李。房子会转到他名下，并且由Reese监管。

“不用带很多东西，需要我们再回来拿。”高大的男人倚在门边，他从一开始就反复提着“我们”这个词语，多少存了希望这两个字能代替自己可怜的表述能力给Harold送去一点安慰的意思。

Reese把新房子买在Harold高中附近的一个高档街区，步行十分钟就能到学校，并且价格过滤了大部分吵吵闹闹的高中生们，另外省心的精装和不用怎么打理就显得很整洁的草坪也让Reese十分满意。

但不管怎么精装，总有些东西是得自己买的。Reese根本不想回忆拿到产权证后焦头烂额的前两天，期货市场闭市后他就得往家居城赶，晚一点它们就可能会关门。靠着忙里偷闲在茶水间里偷列出的清单迅速扫货，然后指挥着送货车一路送到新房子。一切结束之后他还需要去疗养院。

所以即使房子里家具地板和布艺的配色都出奇地可怕，Reese还是对自己的效率十分满意，起码他记得给Harold买了两台电脑——台式的和笔记本，“我精通电脑”，他还记得那时少年的表情。

Harold站在房子外面有些惊喜，进了房间后这种感受变成了惊吓。紫色的床单、墨绿的窗帘，酒红的地毯、橘黄的顶灯。

“Reese先生，”Harold走出房间，“我刚刚忘记收拾换洗的床单和窗帘了。”

“我知道配色很失败，Harold，之前来审查的社工已经吐槽过了。”Reese本来准备给自己倒杯酒，但想到家里的未成年人后换成了冰水。

“我明天需要回学校了。”Harold点点头，表示暂时接受这种风格，还好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

“啊，明天还不用，”Reese猛然想起什么，“收养机构的人还需要和你谈一谈，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我们就能办好...那个手续。”

Reese回避了“领养”这个词。

晚上的时候他们叫了外卖，各自在桌子两侧扒拉着炒面，Harold不喜欢里面的洋葱，偷偷把它们挑在左上角没动。

Reese不知道要说什么，Harold看上去也是一副没有心情说话的样子，于是晚餐就不咸不淡地结束了。Harold主动收拾了纸盒和筷子扔进垃圾桶，彻底掩盖他剩了洋葱的事实，然后抽了几张纸把桌子擦干净——厨房里没有抹布。

“我给你买了新电脑，”Reese终于想起了能聊的内容，进书房拎出笔记本，“台式的在箱子里，你可以自己装。”

“谢谢你，Reese先生，”Harold直起身子正式地道谢，手指贴着裤缝罚站一样的姿势，“为你做的一切。”

“明天在社工面前帮我多说几句好话，”Reese觉得这种情况下作为长辈应该揉揉晚辈的脑袋，但鉴于他并不是那么“长”而Harold也没那么“晚”，他只是摇了摇手，“就说你喜欢窗帘的颜色。”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