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言

9

Finch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头在隐隐作痛。

以后还是不要碰酒了，昨晚酒后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但他已经记不清了。他伸出手摸索着眼镜，同时努力忽略自己发胀的太阳穴。

一只修长的手拿着正在被寻找的眼镜递到小个子男人眼前，“谢谢，Mr Reese.”他撑起眼镜，眼前高大的男人看上去已经梳洗完毕，正含笑看着自己。Finch觉得闻到了他昨晚拿来的薄荷须后水的味道。

“Finch，现在是早餐时间了，”Reese坐在床的一角伸展着自己的长腿，“考虑到现在的状况我还是不要出去了，可是我和Bear都饿啦。”

“请稍等，我去买早餐，”Finch费力地将被子的一角从Reese的身下拽出来，“但是我需要先回去洗漱一下Mr Reese.”

“那我和Bear的温饱就交给你了Harold.”Reese说着跳下床，搂过脚边的Bear胡乱地蹭了蹭。

当Finch带着甜甜圈、咖啡和煎绿茶回到书店时，他觉得自己像是收养了一个大型儿童。

“Mr Reese，你有什么想阅读的书籍吗？我也许可以提供一些给你用作消遣。”Finch看着大型儿童Reese吃完甜甜圈后仰在沙发上，觉得有些好笑。

“我带了剧本来Harold，虽然现在我藏在你的书店里，可工作还是找得到我。”Reese扬了扬不知什么时候拿在手边的剧本，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

Finch听闻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在给Bear的食盆里添了狗粮后，慢慢走到收银台后坐好，翻开前一天看到一半的书阅读起来。

半小时过去，小个子老板的书没有翻动一页。

因为沙发上的那个男人太让人分心了。

“Harold.”这是半小时来Reese第十次叫他的名字，尾音拖长微微上扬。

“Mr Reese，虽然我并没有不耐烦，但是还是怀疑你在反复叫我名字的同时真的能够认真记诵剧本里的台词吗？”Finch第十次抬起头，看向沙发上笑意满满的男人，眼里没有半丝不耐。

“那你帮我来对台词吧，这样我会记得更快一些。”Reese不以为忤地说。

Finch叹了口气，走向书店一侧的沙发，接过剧本浏览了一遍。Reese在剧里要饰演一位建造了一座号称“不可逾越”的监狱的典狱长，但最终主角还是成功从监狱里逃脱并炸毁了那个地方。

Finch一句一句念着台词，轮到Reese时他会接上。

“Harold，你的声音好听。”Reese在某一处停顿时突然凑上来说，眼睛闪闪发亮。

“谢谢夸奖Mr Reese，但是...你刚刚那句台词...有错误。”Finch看着突然凑向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几乎感受到英俊男人说话时拂过自己脸庞的气息，本能地拉开距离。

“原句是什么？我看看。”Reese像是没意识到小个子男人的窘迫，继续凑上前从Finch手里拿过剧本，仔细看了起来。而Finch这次并没有再躲开。

书店里Finch和Reese的声音交替响起。前者流畅清晰而后者慵懒上扬。对词，纠正，再继续对词，时间安静地流逝，且所幸没有顾客在此刻前来打扰。

“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徒劳（Whatever you do, I have the power.）”Reese在说出这一句台词后猛地上前，鼻尖几乎要抵到Finch的脸，然后用像在耳边吹气一样的声音继续说道，“你是我的（I own your ass.）*”

“你是我的。”Reese又重复了一遍，眼神认真。

“我去外面买午饭。”Finch在这样的眼神里仓皇离开。

将所有情绪藏在面具下几乎成了Finch除了呼吸之外的第二本能，因此这一次他又将刚刚的忐忑和一瞬间的信以为真妥帖地掩藏好，似乎这样就可以催眠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Reese只是在对词而已，他一定是入戏了。

可我不能。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Finch强迫自己一直坐在收银台前，试图将手边的书看完。Reese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像上午一样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晚间时分Finch回到了对面的公寓，看到Tao留在桌上的字条说要和新交的女朋友出去“云游”，一星期后回来。小个子男人站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公寓里，看着对面的灯光出神了很久。

第二天早晨Finch依然去了书店，并且带着准备好的鸡肉蔬菜沙拉。

深吸一口气，小个子老板打开门后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象：Reese叼着半只昨天早晨吃剩的甜甜圈，Bear正试图跳起将那块覆满糖霜的甜点抢走。

“我记得你说过最近要为电影健身，Mr Reese，所以甜甜圈显然不应该出现在你的食谱里了，我为你准备了蔬菜沙拉，里面放了一些鸡胸肉。”Finch走上前去，将碗放在高个子男人面前，没有抬头看他的眼睛。

“谢谢你Harold，”Reese有些惊喜，勾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作为回报我来做今天的午饭吧，总是吃那些速食食品对身体也没有帮助。”

Finch看着眼前戴好墨镜压低帽檐跃跃欲试的男人，颇为担忧，“你确定在这样的时间出去买食材被别人认出来不会引来麻烦吗，Mr Reese？昨天早晨你还说不能出门买早餐呢。”

“没事的Finch，我保证活动范围不会超出这一条街，你只要在公寓里等着就好了。你说过爱吃西班牙海鲜烩饭对吧？”

“嗯。”Finch小声地应了一声。

身材高大的男人抱着满怀的食材走回公寓刚准备敲门时，门突然被打开，Finch几乎是把他强行拉进了门里，“谢天谢地还没有人认出你。”

“你是在担心我吗Harold？”Reese走向厨房，调侃地问。

“我只是担心带来不必要的麻烦，”Finch抿紧嘴唇，努力使语气听上去平淡一些。

“围裙在厨房的流理台上。”看着Reese的背影，小个子男人还是加了一句。

看着卷起袖子在厨房里不停忙碌的男人，Finch试图进去帮忙，但每次都被同一个理由赶出，“你帮我做了早饭Harold，所以午饭你只要坐在桌边等着就好。”

当两盘海鲜烩饭被端上来时，Finch真的觉得有些饿了，于是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味道很好，Mr Reese，你的手艺可以和餐厅的主厨媲美了。”Finch毫不吝啬地称赞，露出了一个不常出现的灿烂笑容。

坐在他身旁的Reese看着面前换上居家服，小口小口吃着自己做的午餐的小个子老板，突然倾身向前将他拢在怀中，脸颊蹭上他毛茸茸的头发。

“很开心你能喜欢，Harold.”

*《金蝉脱壳》中典狱长台词